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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景区门票背后的捆绑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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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以前可以不选搭乘扶梯呀，直接买门票就行了。”看到黄果树瀑布景区官方小程序所有门票组合都必须搭售一张往返扶梯门票后，湖北人张安杰表现的有点懵，“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随着踏春意愿高涨，出行和旅游逐渐繁荣起来，一张景区门票的价格牵动着游客与从业者的心。不仅散客有被强制搭售购票的烦恼，旅行社也感受到了景区门票上涨带来的压力。曹强是贵州一家小型精品地接社的负责人，从事贵州旅游多年，在他印象中，黄果树瀑布景区单程30元、往返50元的扶梯从来是单独计费，游客按需购买的。但是今年2月份开始，曹强发现景区日渐强势，“不管团队还是散客购，都把扶梯加在了门票费用里。”黄果树风景名胜区大瀑布景区的野外观光电动扶梯分为上下两道，总长为170米，曹强称，即使是过往购扶梯票的游客也大多只购买单程，“现在好，没的选了。”对于远道慕名而来的游客而言，明明只想买一张门票，最后不仅需要额外捆绑购买景区观光车门票，不经意间还要多花几十块钱购买一份扶梯门票。黄果树瀑布如同一颗巨大的心脏，一收一缩间吞吐着奔流的白浪与日均3万左右的游客，不难推测，区区一张扶梯门票每日为景区创造的利润高达近150万元。“这是非必销的项目，和门票捆绑在一起销售比较过分，”张安杰认为黄果树瀑布属于贵州旅游必不可少的一站，“没有给旅行社和游客选择的权利，属于耍流氓，太low。”另有旅行社直指黄果树瀑布景区去年疫情期间就在“说一套做一套”，客人询问景区是否强制搭乘电梯，景区工作人员说没有呀，客人要求退票，旅行社只能夹在中间受夹板气。
黄果树瀑布是安顺乃至贵州旅游的晴雨表，黄果树一变，全贵州立即感知，而且门票波动幅度会更大。相比黄果树瀑布把“捆绑销售”放在明面上，少为人知的是，贵州梵净山“淡旺季门票搭售”的背后也隐藏着一门霸道生意。近日，多名贵州旅行社业者向旅界披露，曾在抖音上爆红的梵净山背后母公司——铜仁市梵城丽锦景区运营管理有限公司要求合作旅行社签署“梵净山+”联动营销经销商协议。协议内容显示，每年 7、8 月份及黄金周之外的时间明确为旅游淡季。乙方（旅行社）在旅游淡季围绕“梵净山+”联动营销自愿选择签约 2日游、3 日游产品，根据签约任务对应享受梵净山景区门票配套政策。有贵州本地的旅行社从业者对此解读为，“政策过于针对本地从业者，虽然合同写了自愿，大家都清楚如果不能给景区带来酒店住宿抑或带客前往捆绑销售的景区，想拿旺季门票基本没戏。”事实上，早在2022年3月，梵净山捆绑销售一事就曾闹得沸沸扬扬。据人民网“领导留言板”消息，针对网民反映“梵净山景区捆绑销售中南门古城，要求旅游团必须在中南门古城免费停留2小时”的留言，贵州省文化和旅游厅回复称，对所反映的问题进行了调查处理，禁止对中南门历史文化旅游区的产品组合作硬性规定。当门票成为卖方市场的紧俏资源，如何买票、谁能买到票旅行社说了不算，消费者更是有苦难言。在贵州经营地接社多年，周晶晶特别认同当地的一句话：“黄果树瀑布就是鱼池里的一块面包，永远都会有鱼向它涌过来。”2012年，黄果树瀑布景区进行了生态修复和产品升级，其后，年游客数逐年增长，在疫情前到达了顶峰，500万人。
但问题还是出现了，一方面游客老龄化，主要是35岁到45岁之间；另一方面游客的消费力有限，人均在景区消费135元，除去门票和交通费，他们大抵只消费了盒饭+矿泉水。那些更年轻、更有消费力的人群在去哪里？翻看种草软件“小红书”的旅游板块，大概就能知道答案。那些最受欢迎的内容包括无人抵达的秘境，和现代都市差异巨大的生活文化场景，充满设计感的民宿和酒店，让人松弛下来的居住环境，以及各种各样新潮的玩法。
疫情期间，周晶晶记得推介会上，一位景区高管潇洒地用激光笔在安顺地图上画了一圈，无比坚定地说：“以后，我们风雨同舟！”现在，行业复苏了，黄果树瀑布再次高攀不起，掠食者一般在上层盘旋。有业内人士分析，黄果树瀑布、梵净山等“门票捆绑”确实是变现方法里比较不高明的一种，但它不高明的关键其实不在于“捆绑”而是在于游客不知情。“一旦游客发现就会觉得被欺骗，这种感觉，就容易让游客失去对这个目的地的好感，继而，对更广域的贵州旅游产生认知偏差。”事实上，“捆绑消费”说到底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创收”，景区毕竟是逐利的，“捆绑消费”能更好的为周边相对不受欢迎的同一公司运营的景区或服务设施引流。但对一成不变的捆绑销售行为，就像一家餐厅想用一道菜满足所有顾客的胃口和喜好，即使味道多棒也无法取悦所有人。有人提出“因人而已，千人千面，采集游客行为，做个性化定制和推送。”但对于缺乏创新，靠山吃山的国内传统景区们，往往想用最小的成本去做最大化的渠道变现，这显然与用户个性化“极致”体验是矛盾的，也决定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捆绑营销”会引发下游旅行社、游客内心的抵触甚至是厌恶。而这也是后期所有运用“营销套路”的商家企业平台需要注意的，不要把用户当成“好忽悠”。自愿是市场交易的基本原则，选择是双方的，心情舒畅才是游客的基本要求。如果不能在灰色盈利方法之外找到根本解决之道，随时会被引爆的舆论危机，仍将是潜藏在各家景区的定时炸弹。很现实一点：疫情三年，影响了景区的收入，他们在“变现”这件事上，不太会顾全旅行社、游客的种种情绪。以黄果树瀑布为例，去年6月起针对全国游客免门票，以增加景区车、扶梯、餐饮等“二消收入”增长，来拉动本地客群为主的市场，补贴一部分景区收入。在曹强看来，过去三年，旅游业没有企业、从业者可以幸免，而景区和旅行社是“鱼与水”的关系。“黄果树瀑布、梵净山疫情后看到市场复苏想赚快钱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对于捆绑销售的设计，需要给予旅行社、游客自主选择权利，真正推荐实用划算的套餐。”如果行业道德层面的劝说对治理这些乱象显得太过理想主义，那么法律的铁拳便是整改这些乱象最雷厉风行的手段。只不过，黄果树瀑布、梵净山景区作为贵州当地的纳税大户、支柱性企业，当地政府能有多大决心去整治问责？《旅游法》中有规定指出：“利用公共资源建设的景区，不得通过增加另行收费项目等方式变相涨价；另行收费项目已收回投资成本的，应当相应降低价格或者取消收费”。过往，一些地方政府也曾经明确出台过禁止景区捆绑销售的条例，往往雷声大雨点小，很难落在实处。2018年10月，黑龙江发布了《黑龙江省旅游价格行为规则（试行）》， 11月1日起实行，其中明确禁止强制将景区交通运输与门票捆绑销售；强制或变相强制捆绑搭售，剥夺旅游者自主选择权等行为。一位当地旅行社从业者赵东航尖锐指出，“说这些有用吗，景区售票入口修得离景区老远，私家车不让进，不坐车走得起吗？真要惠民，景区内交通全免费啊。你们连交通费降一半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当初都是你们审批的。”除此之外，稻城亚丁私家车不让进，每人必须买120元观光车票；沙湖景区核心部分必须坐船前往，船票每人70元，西藏巴松措、河北白洋淀等知名景区均存在景区内交通工具收费高、不买交通票无法“正常游览”景区的现象。此类情况不一而足，景区捆绑销售的交通等附加费用已成为游客除门票外的又一大负担。一位从事景区咨询规划的业内人士向旅界透露，景区摆渡车、扶梯收费价格一般是景区申报时提出的，“景区申报时主要考虑设施设备的投入，像道路、安全设施、车辆购置、扶梯定期保养等；同时还会综合日常营业管理和市场供求情况定价，不过有些景区会定的价格虚高，有时物价部门也缺乏及时有效的监管。”在旅游复苏来之不易的今天，想走得更远的人，或许更要爱惜自己的羽毛，而在拥有广泛消费群体、更具话语权的强势景区面前，旅行社、游客也不想只做案板上的鱼肉。本文姓名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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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3-26 08:30:22
